意料之外

文/王凤芸

娘初到我家时，周末还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山里或老家转转，但随着眼疾的加重和体力逐渐不支，娘越来越不愿意出门。她常常一个人在楼下游园的长凳上枯坐，或佝偻着身子蜷缩在沙发或床上，似睡非睡、百无聊赖。时日越长我越能感受到娘的孤寂和衰老，感觉她就像一株快要枯萎的植物，生机在一点一点消散。尤其每每想起父亲生前，只顾忙自己那些琐碎、繁杂的事，及至他仓促离世，才体悟到“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滋味。所以我每天除了上班、买菜，就是赶回家陪伴娘，想办法唤起娘些许的活力。

这样的日子久了，发现自己若是偶尔晚回家一会儿，娘就会心神不定，坐卧不安，她会惴惴然地胡思乱想我不会有啥意外吧。而我也实在对独自在家的她不放心。这种双向牵挂状态下，我只能推掉朋友的邀约，老老实实呆在家陪娘，让自己心安，就算后来给娘找了保姆陪她，我也极少出门。由开始的无奈到渐渐习惯这样两点一线，简简单单的生活，我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有规律，不再一到周末就往山里、野外疯跑，也几乎不再跟朋友约饭、聚会，更别提出去旅游了。

清明节放假前，老公一直提议说这个季节春暖花开，趁假期去附近地市转转赏赏景，在外住一晚。我原本计划像以前一样，让他和他的同学们一块去，我在家留守。不料临出发前一晚，他跟我说有个人临时有事去不了，空出一个床位，让我跟他们一块去玩。留状态不佳的娘单独和保姆在家，我跑出去实在不放心，想拒绝老公的提议。老公说：“就两天时间，你尝试一下，说不定你不在家，咱娘还感到新鲜，她和姐（保姆）还自在呢。”听了他的话，想想近一段时间陪伴娘，她消极的状态和言语总是能轻易地惹得我忍不住反驳她，每次满腔热情地想好好陪陪娘，结果却总是不欢而散。说不定我出去两天，给娘留点空间，距离产生美，她真有新鲜感呢，再说我其实也是想出去踏青，挖草弄花玩。想到这些，我觉得或许自己真是过于为娘的状态担忧了，该改变一下，试一试不同的方式，让娘再度体验自己当家做主的感觉，也给自己一些放松和休息的时间。

从答应老公开始，我就既期待即将到来的出行又有些担心娘的反应。谁知当我告诉娘我要出去玩两天时，平时我跟朋友聚个餐也要唠叨我几句的娘，这次竟大力支持我出行，让我尽管安心去玩。尽管如此，我还是有点莫名的忐忑，怕万一有啥意外发生，娘应付不过来。实际上，那两天，除了哥哥的探望她啥事也没有。我在邻市的山水之间徜徉时还牵挂着娘是否一切如常，直到从监控里看到娘和哥哥有说有笑的场景时，才彻底放下心来。

看来，打破固有的生活模式，偶尔尝试一下，也许会有意料之外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