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雨

胡俊东

那年的一个上午，天空湛蓝湛蓝的，如大海一般，白花花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正是收割、晾晒庄稼的好时候。乡亲们各忙各的，一派丰收祥和的景象，殊不知一场暴雨正悄悄来袭……

下午2时许，天空不再那样平静。黑压压的乌云翻滚着、快速移动着，如千军万马从西南方向奔腾而来。瞬间，狂风骤起，地上的东西被刮得漫天飞舞，树木拼命地扭动着身体，一道道闪电刺破黑云，一声声炸雷在头顶响起。人们根本来不及收拾晾晒的庄稼，狂风暴雨夹杂着冰雹呼啸而来。我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瑟瑟发抖，父亲赶紧让我和母亲躲在架子车下面，拿出雨布覆盖在架子车上。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挤在架子车下那狭小的空间里，暂时躲避暴雨的侵袭。风声、雨声、雷声，声声入耳，大小不一的冰雹噼里啪啦砸在雨布上，落在地上的雨水中。那溅起的水花，疯狂地跳跃着、舞动着。雨水大得像天上的银河决了口子，倾泻而下。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大概持续了20多分钟就雨过天晴了。我们从架子车下面钻了出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地里一片狼藉，道路两旁的树木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地里、路上、地头沟全是水。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有被冲毁的粮食，父母脸上流露出无奈的悲凉。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快来人啊！有人砸在麦秸垛里了。”定睛一看，原来是和我们有一场之隔的孬蛋家的麦秸垛被大风刮倒了。父亲起身就往那跑去，母亲说：“你个老头子，真是健忘啊！去年他偷咱家的玉米被逮住了，干了一架，孬蛋还咬了你一口，至今还有伤疤呢！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救人要紧，其他都是小事儿。”父亲边跑边说。

母亲的话，让我想起了那年秋季发生的事情。一天早晨，父亲起得很早，去玉米地里守着。因为快成熟的玉米接二连三地被偷，父亲逮了好多次都没有逮住，很是生气，“小偷”就像跟父亲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就快吃早饭时，父亲气冲冲地回来了，一只手还流着血。我和母亲都很惊愕，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还受伤了呢？“原来是孬蛋干的好事儿，我捉个现行还死不承认。居然咬了我一口，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耍无赖。”“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那样。”母亲一边劝着父亲，一边给父亲包扎伤口。“快来救人，还在那傻站着干啥！”父亲恼怒地喊着。我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和母亲一起加入了救人的行列。

原来暴雨来临的时候，孬蛋和他的母亲没有来得及回家，在自家的麦秸垛旁避雨，岂料风太大，掀翻了麦秸垛，把他娘儿俩压在麦秸下面了，麦秸在雨水的浸泡下愈发的重，救人刻不容缓。几双手不停地扒拉麦秸，也顾不得麦秸扎进指甲盖引发的疼痛，只有一个目的，赶快把人救出来。先救出的是孬蛋的母亲，看着老人痛苦的样子，来不及安慰，就转身继续救人。不一会儿就挖到了孬蛋，准备把他拉出来的时候，谁知刚一碰到他就叫喊，不停地呻吟。孬蛋的腿被棍子压着，估计是骨折了。父亲小心翼翼地清理周围的障碍物，把孬蛋扶了出来。

看着眼前救自己和母亲的一家人，孬蛋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惶恐，紧紧拉着父亲的手不肯松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孬蛋的脸颊无休止地流淌……

雨过天晴的天空更加蓝、空气更加清新。太阳照在父亲黝黑的满是汗水的脸上是那样美，我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汗水，父亲笑了，母亲笑了，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