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那棵婆娑的老枣树
□ 张富存
我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婆娑的老枣树,在夏日的阳光里,正开着一簇簇米粒大小的黄花,花香醉人,引得一群群蜜蜂嗡嘤、雀鸟歌唱,行人也驻足仰望,向它投去崇敬的目光。
春天,它擎着一树葱茏,把希冀涂满枝丫;到了夏天,它也学着“如米小”的苔藓,羞涩地举着不起眼的花朵,朝着阳光开放;然后,终于在秋天扬起了一树红红的、沉甸甸的果,像是摇晃着一串一串花圆圆的梦。童年的我,常常望着满枝累累的果实发呆,幻想着自己将来也能像这棵枣树一样有个红红的、花圆圆的梦。
这棵普通的枣树是父亲从荒野间移回的。父亲年轻时常去西河湾里割草喂畜,河坡上就长着一丛丛茂密的野枣树,每逢开花时节匆匆地花开一片,但花开过后却很少结出果实,即使偶尔结点果实个儿也不大,长到泛红时摘个尝尝,艮牙不说,酸涩得让人直摇头。
听父亲说,起初在它被拎回来时,不过有莛子那么粗,兴许1米多高,细细的、瘦瘦的,整个弱不禁风的样子,似乎不需要一场多大的风都能把它连根拔起。父亲找来一把荆条围它周边作为护篱,又请来村上懂行的五叔以优良红枣作为接穗实施了削顶嫁接,松土、施肥、浇水、捉虫这些常规管理一样也不会少。没隔几年,它就匆匆地长大了,蓬勃地摇翠了。
放学回家,我常会趴在这棵枣树编织的绿荫里读书、写作业。父亲从田里归来,每每看到我认真学习的情景,总会向我这里投以欣慰的目光。
在一个春末夏初的时节,它居然扬花了、飘香了,惹得云朵留步、啼鸟婉转。透过那层薄雾般的绿,隐约间,我似乎看到了氤氲在枝间的那抹霞紫正款款而来。待至绿肥红瘦之时,一嘟噜一嘟噜的枣缀满枝头,黄澄澄的,晃悠着,让人看了甚是喜爱。
随之,我的学业也有了很大的起色,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是一路绿灯。我甚至开始憧憬着在奋笔疾书的“沙沙”答题声中,叩响大学的校门。
就在这丰收在望之际,不料,我的大学之路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在我落榜回乡的那个晚上,我坐在枣树下的石板上,心情低迷得连饭也吃不下,望着树缝里漏下的七零八落的月光,心里乱乱的。父亲看我闷闷不乐,就搬个板凳在我对面坐着,也不说话。迟疑了好长一阵子,父亲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跌倒了并不可怕,站起来继续走就是了。不论干什么事情,只要你付出了,就会得到回报。就像这棵从前一直不被人看好的野枣树。”
我记住了父亲的话。
从此,我又拿出了高中课本,即使在“三夏”或“三秋”大忙时,依然坐在这棵枣树为我庇护的浓荫里学习。每次父亲下地干活,从不舍得打扰我,以他自己瘦弱的身躯,蹒跚在从家里到田间再从田家到家里的漫漫小路上。有一年夏天,正赶上给玉米追化肥,当时是雨过天晴,连天晌午,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地下烤得滚烫的淤泥热腾腾地蒸着,由于长时间劳作在高温高湿里,父亲的双脚生满了毒疮,奇痒难忍,半个月都没有穿鞋子,老是光着脚走路。每想至此,我的眼里就会溢满愧疚的泪水。
以致后来,为生活所迫,我也曾运过砖掂过泥、卖过菜种过地,再后来去村里小学代课。我如同一只候鸟,不停转栖于茫茫无尽的乡野之间,但不管走到哪里总会带着课本,工作之余,趁别人喝酒、打牌、聊天的间隙,始终没有忘记温习功课。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回乡8年以后,终于在一个枣香酽酽泛崇光的金秋里,如愿以偿地考上了郑州牧专。
时光如梭,一晃,父亲已过世多年,我也到了临近退休的年龄,儿女也都事业有成。闲暇里,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老家院子里如今已是枝繁叶茂、翠绿如盖,时常匍匐于胸、启迪于心的那棵老枣树。想起它,父亲的教诲就会在我耳边响起。
它,就像是一盏航标灯,指引着我的风雨人生路。
责任编辑:张远征
查看心情排行你看到此篇文章的感受是:
版权声明:
1.凡本网注明“来源:驻马店网”的所有作品,均为本网合法拥有版权或有权使用的作品,未经本网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摘编或利用其他方式使用上述作品。已经本网授权使用作品的,应在授权范围内使用,并注明“来源:驻马店网”。任何组织、平台和个人,不得侵犯本网应有权益,否则,一经发现,本网将授权常年法律顾问予以追究侵权者的法律责任。
驻马店日报报业集团法律顾问单位:上海市汇业(武汉)律师事务所
首席法律顾问:冯程斌律师
2.凡本网注明“来源:XXX(非驻马店网)”的作品,均转载自其他媒体,转载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如其他个人、媒体、网站、团体从本网下载使用,必须保留本网站注明的“稿件来源”,并自负相关法律责任,否则本网将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
3.如果您发现本网站上有侵犯您的知识产权的作品,请与我们取得联系,我们会及时修改或删除。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