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三哥
□ 吴忠富
三哥刚满75岁突然辞世,永远地离开了亲人。他走得是那么匆忙,令大家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之后的日子里,与三哥情笃意深的我,时常想念三哥、梦见三哥。
我在家里排行老大,本来没有哥和姐。然而,同村排行老三的堂哥与我无话不谈很是投缘,填补了本人无哥可依的缺憾。
三哥名叫吴忠平,与我是同庄、同姓、同族、同辈、同一个老太爷,两家都在乡镇的街上,门挨门居住,他比我年长十来岁,在俺庄同辈人中排行老三。因此,我叫他三哥。
参加工作后,我每次回老家看望父母,总要挤出时间带着两瓶好酒去三哥家坐坐、看看,跟他侃侃家乡的发展,聊聊当地政府领导的变动和街坊邻居发生的新鲜事儿。
出于职业习惯,我见到三哥,总要顺手给他拍摄几张照片,以作留念。于是,天长日久,给三哥拍摄的照片很多。三哥辞世后,每当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我就会拿出他的照片细看,睹物思人,可已物是人非,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双眼。
三哥家从前比较富裕,我家很穷。我刚出生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体弱多病,1岁的时候,父母商量,把我认给了三哥的妈妈做干儿,一是为了表示对男孩的娇惯、图个吉利,二是想沾沾富有人家的光。从此,我便喊三哥的妈妈为娘。后来逢年过节,我家大人就让我带些礼物去三哥家吃顿饭,名曰回娘家。于是,从那时起,我就成了三哥的跟屁虫。
我5岁那年,也就是学校开学的前一天,妈妈让我跟随三哥去他所上的学校看看。一路上,欢歌笑语不在话下。最令我羡慕的是,三哥在学校的操场上,身轻如燕地把单杠、双杠翻了个遍,然后又是跳远、又是跳高、又是打篮球,把我看得目瞪口呆。三哥看着我的神情,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样?学校好玩吧?”
第二天,新的学期开始了,我在妈妈的护送下,跟着三哥来到学校报了名、入了班,从此便成了一名正式的小学生。后来我才明白,妈妈让三哥带我去学校玩了一圈儿,原来是大人提前设计好的一个“圈套”——我从此就被上了“套”。
在我小学还没毕业时,三哥就辍学在家务农。每逢星期天和假期,我都要跟随三哥外出拾庄稼、拾粪、捡柴火,最远有十多里路程。那时,我身小力薄,担不久重担,每次回来都是三哥替我担负一大半路程。从那时起,在我的心里,三哥就是靠山,就是胆量和精神支柱。
上小学的时候,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跟一个邻村的同学闹矛盾,没占到“便宜”,于是便恼羞成怒地嚷道:“等我回去跟三哥说,他会把你打死在南坡里。”三哥得知后,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你当我是谁呀?还敢打死人家?当学生要以好好学习为荣,不要跟同学闹矛盾。”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狐假虎威了。
每年的麦收即将完毕之际,是拾庄稼、捡柴火的最佳时机,也是我随同三哥出去拾麦子、拾麦茬最忙活的时候。
一天早上,三哥对我说:“今天咱去北乡的‘五七干校’拾麦茬,那里都是联合收割机收割的,麦茬深容易拾。从咱这里到那里有12里路,中午回不来,你做好准备。”
我心领神会,早早地吃了个大饱,用腾空的书包装了五六个大蒸馍——这是我和三哥的午餐。三哥能干,当然吃得多,这其中有4个是给三哥准备的。
三哥家3个大人没有小孩,人少劳动力多。在那按照“人六劳四”政策分配的大集体年代,粮食自然分得少、不够吃。平时,我就不断从家里偷出蒸馍送给三哥,这次外出拾麦茬,回来时少不了又要三哥帮我担重担子,所以多拿一点儿宽备窄用。
到了北乡的“五七干校”,联合收割机收割后的麦地里,麦茬和被抛弃的麦草铺天盖地。我和三哥欣喜若狂,不到一个时辰,便分别根据自己的力量,最大限度地捆好了两担麦草。
三哥说:“该吃饭了,咱歇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养养精神。”
我带着凉馍跟着三哥来到“五七干校”的医院大院里——吃干馍的时候,需要饮用那的自来水。
水足饭饱后,三哥说:“我的腰这段时间有点儿酸疼,咱去找医生给我扎扎银针,听说那里的医生对老百姓很热情,扎针不要钱。”
在医院门诊室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按照三哥的口述和指的疼的部位,给三哥一连扎了几根银针。
“哎呀,疼疼疼。”最后一针刚刚扎进去一半,三哥就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一句话没有说完,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三哥,三哥,你咋了?医生,快,快。”我被吓得惊恐万状,急得团团转。
医生见此情景,立即拔出所有银针,并迅速拿起一个注射器抽进两支药水往三哥的臀部注射了进去。大约5分钟时间,三哥恢复了知觉。
医生解释说:“这是晕针,不要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按照医生的嘱咐,三哥来到院内树荫下的长条木凳子上休息了1个多小时,很快恢复了精神。见无大碍,我长出了一口气说:“三哥,你快把我吓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天该咋办呀?”
“没事儿,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看来有些便宜还真不能随便占,不要钱的针不能乱扎。”三哥诙谐地说。
下午2时许,我和三哥一前一后担着柴火往家赶。由于三哥晕针,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还有点儿虚弱,自然没有多余力量帮我担担子了。刚开始,我还能担1里多地休息一会儿,后来每走20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就这样,我咬紧牙关,硬撑着没有舍得把柴火丢掉一点儿,直到天黑才艰难地回到家里。
无论是学习或是生活中遇到了困难,三哥总调侃地对我说:“先苦而后甜呀!”三哥每次说这句话时,总是加重语气改变声调,故意把“而”字说成“儿”字。
开始我还不理解地问三哥:“为啥说错字?”
他认真地回答说:“你现在吃苦不就是为了后代幸福吗?”
“哦!”我恍然大悟,“说得也在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三哥20多岁的时候,跟邻村的一位姑娘在集体劳动中结下友谊,谈起了恋爱,但遭到了女方家长的坚决反对。在三哥和家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是我充当联络人,帮助送信、打掩护,出谋划策,加上那时候我爸担任村干部,作为全家的坚强后盾,全力支持,终于成全了三哥的婚姻。半个多世纪,三哥和三嫂相濡以沫,日子过得幸福美满、红红火火……就在三哥去世的前一个星期,我和他通电话的时候,还在支离破碎地回味着当年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段甜蜜记忆。
短短人生路,浓浓兄弟情。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翻开那一页又一页的记忆片段,一股亲情的泉水犹如涓涓细流,给我的心田带来甜甜的滋润;像一缕柔柔的阳光,让冰冻的心灵无声溶化;似一个静静的港湾,让远航的疲惫烟消云散。
一曲离殇,诉不尽绵绵相思惆怅;往事如烟,抹不掉丝丝留痕岁月。老照片中,淳朴、和善、可亲、与人无争的三哥,依然活在我的心里。
责任编辑:张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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