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人世间”故事丨奶奶的疙瘩汤(钱青彦)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中午,我那眼神儿差、耳朵聋的九十岁奶奶,一手拄着拐棍儿,一手端着个大白碗,喊:“鹏鹏,鹏鹏,恁二奶做的疙瘩汤,快过来喝啊!”
“奶,都90年代了,还送疙瘩汤哩。”我忙接过碗,扶奶奶坐下。那时奶奶跟着二婶过日子,鹏鹏是我三岁的儿子。
“恁二婶儿做的疙瘩汤啊,除了鸡蛋、西红柿、荆芥、苋菜这四样儿,她不是添上黑木耳、蘑菇块、金针菜,就是放几根豆腐丝儿、细粉条、花生米儿。今儿个她又搓一捧肉丸子放进去,味道好!”
“人真是越吃越作。恁婆婆、恁二婶才进咱家那几年,也只能等到麦罢卸磙上磨了,才能喝几顿疙瘩汤。锅里就放那几片青菜叶子,一个两个的还都呼噜呼噜喝得震天响。”
“恁婆婆、恁二婶一个人生五个孩子,咱一大家子一个锅里耍勺子,耍了17年呐!和和睦睦的,没生过气。十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十个小孩儿大的哄小的,一起长大都亲。有一年发大水,咱家的土坯房冲塌了,恁姥娘家的人(上蔡县东岸乡牛尧村),壮劳力都头顶一篮子好面饼子,凫着水送到咱家,还帮着咱家搭了两大间盖着牛毛毡的小庵,临走连一碗疙瘩汤咱都管不起呀……”
奶奶的自言自语,让我对疙瘩汤加深了印象,也从那时开始,我和家人越发重视饮食中的这一碗疙瘩汤,品味出许多家庭温情。热了、累了、苦了、烦了,家人有意“甩”一碗疙瘩汤,捧起碗,呼噜呼噜喝两口,相视一望,会心一笑,矛盾化了,疙瘩解了,困难没了,浑身痛快,家庭和睦。
我是确山县的闺女嫁到上蔡县当媳妇的,婆家在上蔡县的韩寨镇,咱驿城人嘴里常说起的“东乡疙瘩汤”就特指俺那几个邻邦的乡镇。在俺那一片儿做疙瘩汤时一般说是“甩疙瘩”或“散疙瘩”。
先化一小勺儿盐水,和在半斤面里。面和好,覆满盆底儿,盖上湿布静置个把小时,捏着面的周边儿往中间折,用拳头杵几十下,把面团翻过来拍平,还覆在盆底儿,再静置大半个小时,就可以“散”了。
“散疙瘩”时,面是成扇形扑扑闪闪抖进锅里的。将面盆倾斜四十五度,下面的盆底压住锅沿儿,上边的盆边抵住胸口,双手捏着面的两边抖动着往锅里下面。面在双手抖动里变大变薄,如一张渔网罩在盛开的水花上,用勺子推成一尾尾游动的“鱼”。最后剩下鸡蛋大的一坨面,淋水,用手抓成绺,直到小坨面变成一绺绺软弹的面筋,和着洗面筋的白面水入锅浑汤,再淋上打好的鸡蛋,放入调料,一锅正宗的疙瘩汤就算完成了。
讲究一点的疙瘩汤,苋菜、荆芥、西红柿、鸡蛋是必不可少的配料,盛到碗里黄的黄,白的白,青的青,红的红,加上浓白的汤、筋道柔软的面穗,能让人食之饱腹,回味悠长。
如今,我来到上蔡县的婆家也已二十多年,我这个确山姑娘渐入“水土”,“南乡人”的基因也慢慢改变,不但跟着婶子大娘学会了“散疙瘩”的日常,还把疙瘩汤的乡土味道更多地融入家庭生活之中。可以说,一碗疙瘩汤伴随我的家人度过了一个个酷暑盛夏,也迎来了一个个岁月丰年。无论是一把青菜搅动瓢勺,还是鸡蛋飘花碗里闻香,端起一碗朴素的疙瘩汤念叨生活,既想起了奶奶的渴盼,也望见了家的和谐、儿孙的幸福。
(作者单位:驻马店市作家协会)
责任编辑:杨姗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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