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压岁钱
陈传龙
在我们那个小城,汽车运输公司最为耀眼。耀眼是因为坐车难,平时买票都开后门,到了过年更是一票难求。相对来说,运输公司家属院的生活条件要好一些。过年了,外面的孩子能从父母那里得到五毛钱的压岁钱,很高兴。家属院的孩子一般都能得到几块钱的压岁钱。我们也算有钱人了,走路都有劲儿。
一块钱能买好多东西呢。
一百响的鞭炮五分钱,拆开一个一个放,炮捻子对着香头点着火,撂出去,叭!你放一个,他放一个,叭!叭!看谁的炮响,有种比赛的意思。一盒炮放一上午,我们快活一上午。
一种叫转子连的烟花两毛钱一盒,十支。转子连只能晚上放,白天放浪费了。好不容易盼到晚上,刚刚吃过饭,家属院的伙伴们就出来了,成群结队。还没吃完饭的伙伴听见吵闹声,坐不住了,推掉饭碗跑出来,加入热闹的队伍中。
二层楼前有片空地,放转子连最合适。二层楼是家属院里唯一的楼,在小城也很显眼,住了二十多口人。转子连上有根线,把线绑到晒衣服的绳子上,伙伴们围成一圈,密密麻麻,都想站近一些。划着火柴,点着香,我们都瞪大了眼睛,生怕少看一眼。转子连点着了,黑蒙蒙的半空里有个红彤彤的火头,很小,我们盯着红火头不眨眼。又红又小的火头沿着炮捻子往前跑,小火头变成了大火头,冒着火花,哧哧响。红火头着完了,看不见火头了,黑蒙蒙的夜色更黑了。突然,转子连冒火花了,火花飞速旋转,转成了圆圈,转成了火圈。火圈红彤彤,明晃晃,一面旋转一面向外面甩,向下面落,由明变暗,由粗变细,还没落到地上,就和夜色融成了一体。也有个别火头落到地上才慢慢熄灭。
明晃晃的火光照亮了空地,照亮了每个人的脸,每张脸都笑盈盈。
转子连转完了,一股蓝烟升上去,火光熄灭了,空地再次归于黑暗。眼睛一时还不适应,啥也看不见。
你放一个,他放一个,转子连每明亮一次就照亮一张张笑盈盈的脸。又有了比赛的意思。夜深了,在父母的呼喊声中我们恋恋不舍地各家。
有两张脸绷得紧紧的,不笑,还没到父母呼喊就早早离开了。
他们是弟兄俩,哥哥叫建国,弟弟叫建军,他们姓王。
我和建军在一个学校上学,同年级不一个班。建军的爸长年有病,脸色蜡黄,瘦瘦弱弱,走路有气无力。我们很少见他出门,除了上厕所。建军的妈没工作,在车队里干零工。家里虽然穷,但爸妈也给他们发压岁钱,每人五分钱。他们不敢像我们那样买鞭炮买烟花买好吃的,攒起来交学费。
家属院的头儿叫新生,我们几十个伙伴都是他的兵,听他指挥。
伙伴们放炮都是点着了往外撂,有时候紧张,没点着就撂出去了;有时候撂出去摔灭了。建国、建军慌忙跑过去看看,捡上一两个炮放,过过瘾。
新生对建国说,你叫我一声大哥,我给你一个炮。建国叫了大哥,得到一个炮。建军叫了大哥,得到一个炮。我们都学着头儿的样子,让他们叫哥。建国、建军比很多人都大,喊声哥就有炮放,也不在乎。为了当大哥,很多伙伴送出去几个炮,有的还送转子连。
除夕夜,建国、建军有炮了,也和我们一样,放一个,再放一个。新生带我们在家属院里放,在街道上放,在汽车站前的广场放,从晚上放到半夜,放到天亮。吃早饭了,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回家。
往年,我们的压岁钱能花到元宵节,那一年给了建国、建军不少炮,都没花到元宵节。
责任编辑:魏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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