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元钱的故事

　　“10元钱，是使奶奶的精神崩溃、健康每况愈下的诱因。

　　上世纪70年代的一个早晨，一个叫梅的8岁女孩牵着羊羔出去放羊，路过我家紧邻大路的粪坑旁时，忽然发现了一张沾着大便的10元钞票。女孩小心地在坑塘边将钞票上的大便洗掉，激动得跑到田中找到她的妈妈并说了经过。她的妈妈说：“拿回去吧，把钱给你奶奶放好，回来给你买糖吃。”于是，女孩牵着羊回家了。

　　傍晚，邻居嫂子来到我家东扯葫芦西扯瓢后，迟疑地问我奶奶：“咱村的人都说你家的钱多得花不完，都倒进粪池沤粪了。”“他嫂子，这是哪里话？”奶奶生气地说。“这个家有六七口人，4个孩子，靠你婶儿一个月20多元的教师津贴生活，有钱没钱不明摆着吗？”嫂子又问奶奶是否丢了钱，奶奶说没有。邻居嫂子便向奶奶讲述了梅在我家粪池边捡到沾着大便的10元钱的事。奶奶急忙向兜中摸去，折得整整齐齐的4张10元钞票怎么只剩下3张了？奶奶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天黑后到紧邻路边的粪池边大便时使用的手纸。莫不是我把钱当作了手纸？仔细地再摸一摸兜，再数一数手中的钱，还是3张。是的，回忆后奶奶肯定了自己昨天晚上用钱当了手纸的事实。

　　这40元钱是几个月前二婶家借走买猪崽，前天上午来还的。当时妈妈不在家，二婶便将钱交给奶奶代为转交，谁知奶奶竟忘了这件事。“我真是没用啊！”奶奶的眼泪流了下来，并且照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奶奶拄着拐杖，抬着小脚，背着妈妈悄悄来到梅的家。梅的奶奶说：“他姨，梅是回家给我谝来着，谝了后，她又拿着钱放羊去了。放羊回来又把线弄丢了。”奶奶的头“轰”地大了，眼泪哗哗地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踉踉跄跄地出了梅的家。

　　都是乡里乡亲的还能说个啥？一连三天，奶奶不吃不喝，一会儿流泪一会儿打自己的耳光，骂自己不中用。

　　奶奶心痛，奶奶想不通啊。

　　10元钱，在那个年代，是妈妈半个月的工资；10元钱，是一百多个鸡蛋；10元钱，是300多斤西红柿；10元钱，是20斤猪肉。10元钱，是50斤好麦面……而这10元钱，却被奶奶无意中当了手纸，被一个8岁的女孩捡去，又被她弄丢了。

　　奶奶想不通，梅的奶奶怎么会舍得让梅拿着这么金贵的10元钱去放羊？怎能不千方百计给她哄回来把钱藏到家中？为什么明知是在我家的粪池边捡到的而不到我们家问了交给失主？

　　奶奶病倒了，奶奶开始糊涂，虽已70多岁身体却还硬朗的奶奶迅速地衰老。一年后，奶奶离我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