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干

前不久，曾与我一起在汝南县韩庄乡工作过的一位乡干部来单位找我。我们俩在畅谈中不知不觉回忆起当年乡干部的工作逸事和生活趣事。

1982年8月12日上午，我怀揣毕业生派遣证到汝南县韩庄公社报到。韩庄公社机关大院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院子挺大，荒草很深，房屋不多，但很破旧。在办公室待了一天，傍晚时分，公社党委书记张元英下乡回来后见到我说：“昨天接到县委组织部的通知，说分来了一名定向培养的学生，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机关里住房恁紧张，这咋办呢？”我看到他发愁的样子，立即说：“没关系，住哪都行。”随后，他让公社管委会秘书王应灿把我安排到一间过去是水利站的伙房，后来用作水泥仓库的房间去住。当时，我很失落，因为这与我想象的差距太大了。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锅台扒掉后留下的痕迹，望着屋顶吊着长长的锅烟灰，随着从破窗外刮来的一阵热风，听到像蜂鸣一样蚊子的叫声，闻着水泥、烟熏和潮湿的气味，心里确实有一种凄凉的感觉，一时难以入睡。心想：难道乡干部的住房就是这样？

后来我才知道，在农村工作就是这样，条件都很艰苦。夏季蚊蝇多，冬季天太冷，交通又不便利，经常停电，生活艰苦，枯燥乏味。在公社机关工作的老同志，他们大多是“一头沉”，可以说艰苦了几十年。用他们的话说“寂寞了妻子，耽误了孩子，苦了老子，拿不了几个票子，经常和群众磨嘴皮子。被人骂了一辈子，一年没几天好日子，到头来落个病根子”、“吃了一辈子食堂，睡了一辈子单人床，洗了一辈子衣裳，对家庭则是带不动、丢不掉、管不了”……看到他们不讲条件、不计名利、忘我工作的情景，我心里的敬意油然而生。每当我思想上有什么想不开的时候，就与公社机关的老助理员比，这样就会比出精神、比出干劲、比出信心、比出素养、比出风格、比出目标、比出志向来。

基层工作是艰苦的，也是繁杂的。人称：“上边千条线，下边一根针，桩桩要去干，事事都缠身。”当时人形容：“乡镇干部真是忙，计划生育跑断肠，春季植树管护，夏季催欠要粮，秋季挖沟打塘，冬季群治群防。”尤其是计划生育工作更难搞。当时被形容为：“割不完的韭菜，缠不完的线蛋子，砍不完的柳椽子。”工作干不完，任务特繁重。在1983年秋季计划生育集中突击活动中，我所驻的聂庄大队的结扎、上环、引产、流产工作进展得还算顺利。但仍有5户双女户、纯女户的工作很难做。当时的计生风暴声势很大，提的口号是“该流不流，牵他的牲口；该扎不扎，上房子揭瓦”、“喝药给瓶，上吊给绳”……那时候可以搬东西、搞抵押、株连四邻和亲戚朋友。为了做通这5个超生户的思想工作，争取他们能够自觉自愿地实行计划生育。我和几位大队干部对他们实行了承包责任制，与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耐心地做思想工作，可以说是厚着脸皮子、磨破嘴皮子、饿着肚皮子、跑烂脚底板子。令我高兴的是，一个星期后，他们终于分别做了结扎手术。

那时候农村的社会治安形势比较严重，小偷小摸横行乡里，地痞流氓为非作歹。当时是“留个长头发，出门不挨打；烫个大爆炸，出门不害怕；剃个电光头，谁见谁发愁”、“小偷小摸现代化，封建迷信商品化，聚众赌博社会化，流氓滋事低龄化”……被盗事件时有发生，逼得农民养猪陪猪睡、养牛陪牛睡、养羊陪羊睡，有的户是推到土墙垒砖墙，院墙高了加铁窗，木门不行焊铁门。到了1983年，各种犯罪分子更加猖狂。这年夏天，全国范围内开展了声势浩大的“严打”整治活动。我们乡村干部全部参与，抓获了大批犯罪分子，社会秩序迅速好转。

回想起20多年前乡村干部所干的“要钱、要粮、要命”等工作，虽然在当时对控制人口增长、维护社会稳定起到了一定作用，但现在想来程序很不规范，方法比较简单，方式比较粗暴，严重影响了干群关系，有的甚至违反了法律法规。令人欣喜的是，现在党和国家坚持科学发展观，构建和谐社会，强调以人为本，切实关注民生，不仅取消了“皇粮国税”， 而且乡村干部的工作性质和工作任务也有了根本性转变，不再是向农民“索取”，而是为农民服务，让群众得实惠。

□ 王太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