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媒·相亲

□　王太广

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亲。”过去，农村孩子长到十七八岁，父母就开始找媒人给孩子说对象。

说媒的人都是普通社员，平时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和从事家庭事务。其特点是随机应变会搭配，能说会道记性好，脑子就像高速运转的计算机，记的全是附近村里有多少个少男少女，哪个模样俊、哪个模样丑，哪家是瓦房、哪家是草房，谁家有自行车、谁家有缝纫机……说起某家某人立刻就能想起应搭配的人来。媒人说媒，一手托两家，总要“掂掂萝卜，提提白菜”，看看两头差不多时，才确定应这门差事。由于农村有感谢媒人的风俗，事成之后媒人会得到丰厚的酬谢。因而，有的媒人为了促成婚事，往往会凭三寸不烂之舌，把“死蛤蟆说出尿来”，特别是受一方之托的，会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有倾向性地添枝加叶；如果嫌礼物太少或吃的不对口味儿，认为受了冷遇，也可能故意说一家的不是，造成姻缘告吹。所以，人们既盼媒人上门，又怕媒人胡乱说。

媒人要说媒，不仅要了解男女青年的生辰八字，避免属相不和，还要了解双方的家庭状况、社会关系、父母的为人、家庭教养、兄弟姐妹多少、孩子的相貌、身高、性格等。经过媒人的思考、运作、沟通，然后确定什么时候相亲。

我小时候只要看到谁家来客人，总爱跑过去看热闹。1967年夏天的一个上午，我在生产队文化室门口玩耍时，发现与文化室有一路之隔的朱国家有了新变化。我该叫朱国哥，他母亲去世早，是父亲朱元仁把他和弟弟朱石头、妹妹朱仙芝拉扯大，他高小毕业后一直务农，人忠厚老实，勤快本分，虽然生活困难些，但还能过得去。他家有五间房子，一间灶火，给我感觉最大的变化是他家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堆放的破烂儿也不见了。房前的树木郁郁葱葱，树上的喜鹊“喳喳喳”不停地欢叫。随着微风吹拂，树叶来回摆动，好像要欢迎什么贵客似的。朱国和他姑父乔凤武（在公社食品经营处工作）不时在门外来回走动。到了半晌午的时候，我看见俺庄的徐元叔领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漂亮的姑娘，在朱国的迎接下径直走进屋里，我也跟着跑了过去。我惊奇地发现他家里的摆设比原来整齐多了。堂屋里条几上放着一个竹壳茶瓶，还有一个红花铁壳茶瓶（那是借邻居王玉喜家的）旁边放几个茶碗。他家的灶火里请的是老焗匠李维凡和韩民，正在专心致志地炸酥肉、炸丸子、炸豆腐干，案板上还放一小块猪肉、苋菜、黄瓜、咸萝卜和两瓶汝南老白干酒。不一会儿，朱国哥的弟弟朱石头和他妹妹朱仙芝从灶火里每人端两碗热气腾腾的红糖鸡蛋茶到堂屋，放到方桌上，朱国的姑父让客人们喝茶。他看见门口小孩子太多，随手从方桌上抓一把水果糖每人发一块说：“小孩子出去玩去！”孩子嘴里噙着糖块儿高兴地离开。

站在文化室门口和“请示台”下边也有几个大人，他们说这是来相亲的，是徐元说的媒。徐元经常在社直部门干活儿，认识了很多人，再加上他能说会道，竟然把邵庄的美女邵红梅给朱国说上了，这引起了我极大兴趣，当然我不肯走远。待他们喝过茶，聊了一会儿，几个人都走出来了，只有朱国和来相亲的邵红梅留在了屋里，门是半虚掩着，我从门缝里看见朱国和邵红梅都很拘谨，低着头半天不吭一声，他们只是相互看看，没多大一会儿，邵红梅笑着拉开门，到外边喊她一块儿来的婶子等人进屋。这时，我才看清邵红梅是很漂亮，中等偏上的个子，身材不胖不瘦，脸色红润，圆圆的大眼睛，樱桃小嘴，鼻梁挺直，鼻翼的右边有一颗黑痣，乌黑油亮的大辫子一直垂到屁股。有人说：“朱国找个恁漂亮的老婆真是烧好香了。”

不大一会儿，他们就开始吃饭。我们小孩子也都各自回家吃饭，我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完后又跑到朱国家门口。他们仍在吃饭，不仅有划拳行令的吆喝声，还有两条狗相遇发出的犬鸣，当然被人们撵了出来，一条黑狗一转身又进屋啃骨头去了。听得见屋里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当他们吃过饭，收拾完餐具后，又喝一会儿茶，徐元、乔凤武、老队长朱元臣和朱元仁走出门外，个个红光满面，徐元和乔凤武已喝得东倒西歪。朱国提着礼品包出来，邵红梅和她婶子笑着推辞不拿，但还是掂着走了。比我大几岁的王本全说：“这包儿一掂走，朱国的老婆算是没跑了。”

果然，没过多久，邵红梅给朱国和他父亲朱元仁送来了千层底布鞋。听说邵红梅没要彩礼，只做四套衣服。到了次年正月廿六这天邵红梅正式嫁了过来。当晚，我第一次参加了闹洞房，热闹的情景至今难忘。

后来，我还看过几家的相亲过程，有大娘陪同来的，有嫂子陪同来的，有姐姐陪同来的，有以找羊、找猪、找人暗中来打探的。还有女方邀男方去的。我曾听说一位小伙子到女方家去，看见几个小男孩儿，随口说了句：“你家的货蛋子还不少哩！”女方家人听后不悦；还有一个在吃饭时，发现桌子下边有狗为啃骨头乱窜，小伙子边踢狗边说：“打死你个老丈人！”引起女方家长极大不满，这门亲事肯定告吹！

相亲的过程大同小异，相亲的结果各式各样。不管男女双方的条件如何，媒人总要想办法帮其撮合。虽然大部分的婚姻比较美满，但也有退婚、抗婚、离婚的家庭。有一条，媒人在农村婚姻中的牵线搭桥作用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