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生产队里做月饼

□王太广

王太广专栏：回望乡村

主要内容：回望乡村风貌，讲述乡土故事，传承天中文化，揭示深刻内涵。

个人简介：王太广，河南汝南人。生于农村，饱尝生活艰辛，他的作品通俗自然亲切。多篇作品在《人民日报》、《文艺报》、《作家文摘》等报刊上发表，《驻马店日报》、《天中晚报》分别开有专栏。

中秋节的月亮是慢慢升起来的，开始时天色很暗，朦胧一片，蓦地月亮就挂上了树梢，似乎一脚踩滑就会跌下去，天地间一派光明。我们就跑到村头，去看月亮里的桂花树、月兔、嫦娥、吴刚。这是一幅刻在我童年记忆深处的画面。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人生活比较艰难，每逢中秋节，家里能买上一斤月饼就不错了。母亲总是用菜刀切八瓣分给爷爷、父亲、姐姐和我，算是打牙祭。也有吃得最多、最痛快、令人难忘的中秋节。那是1971年，这年大丰收，队长李芳清忽然想起了方圆有名的果子匠辛振铎，于是决定由队里统一做月饼。根据队长的安排，几个社员在生产队牲口屋西头开始张罗，有的去购买冰糖、馅料，有的垒灶支锅，有的找大盆、借面板，有的磨面、和面，按照分工各自忙活起来。

做月饼不比蒸馍，蒸馍一个人就可以独当一面，而做月饼则复杂得多。和面、调馅、加工、烤制每个环节都需要辛振铎具体指导、亲自操作。辛振铎让杨素兰婶子提前发好面，用小磨香油把面和得柔软喷香，月饼馅调匀，冰糖备好后，炉火开始烧起来，只见辛振铎拿出他多年未用过的两个月饼模子，一个是一斤的，一个是半斤的。他先揪成一个个面团，压平包上各种糖果馅料，团成面球往月饼模子里一按，形成对称的花纹字样，再轻轻地从模子里磕出来，两面都涂些香油放到平底锅里炕。不大一会儿，一个个香喷喷、甜滋滋的新鲜月饼就出炉了。大月饼中间的题款是“五谷丰登”，小月饼中间的题款是“月圆花好”。看来吃月饼不仅是在品尝是否香甜可口，更是品味一种如饮甘露的祝福，将美好日子一同咀嚼咽下，并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释放回味。月饼的香气熏得大人小孩口水直往肚子里咽。因为队长没发话，谁也不敢在大庭广众面前动一指头。辛振铎看着大伙馋涎欲滴的样子，见队长不在场，随手拿起一块一斤的大月饼，掰一小块点点头说：“味中！”他把那块月饼给在场的大人小孩分别掰一小块。给我的那一小块正巧有一疙瘩大冰糖，我一咬把牙咯了一下，不敢咬碎，而是慢慢地在嘴里融化，真甜呐。

经过几天不停地劳作，放在门板上、面板上的一摞摞月饼就像银元一样堆积起来，吸引着大人小孩不住地围观，同时也吊着人们的胃口，有的小孩甚至哭着闹着要吃。终于，队长看看快烙完了，让会计查查总数后，对会计说了声，“分吧！”一口人1公斤，我家分了5公斤。面对这么富足丰盈的月饼，让我激动不已。

我到家后，母亲留下几块让家人吃，其他的用报纸包好，拿线绳子捆紧扎好，让我和三姐赶在中秋节前给几家亲戚朋友送去。那时虽然物质匮乏，但人与人之间的亲情味很浓,那种热情好客、舍己为人、先人后己、血浓于水的信义，也许就是维系华夏五千年文明史的道德底线。

“久蜜则糖苦，久苦则糖甜”。我小时候过中秋节时虽然没有赏月吟诗的浪漫，也没有把酒问天的豪情，但艰苦生活的体验是深刻的，大集体时做月饼的故事是难忘的，过中秋节的感受也是幸福的。这些经过苦难浸泡的往事，使我感到弥足珍贵，回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