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试验老兵坚守了五十年的秘密

猴子等动物被带进试验场

1963年10月，在兰州军区空军第九军服役了3年的杨天玉接到通知，他所在的部队将被调至新疆某“特种部队”。他随军起程，几经辗转，最后到达神秘的目的地：马兰。同时，沈阳、北京、济南等各大军区的官兵也在不断赶来。仅仅两年，马兰从一个鲜为人知的小乡村迅速成为集结数万士兵的军事重地。

1964年3月，部队开始宣传“伟大的任务”之类的思想，底下的人也渐渐猜到马兰跟这传说中的武器有着联系。此时，部队师团一级的官兵被组织观看了美国原子弹试验纪录片《十字路口》。杨天玉在1964年下半年也看到了这部片子，这时他才意识到：神秘的马兰部队正在搞原子弹！

试验区设立在马兰军部以东200公里的戈壁滩无人区里。随着试验日期的临近，军营气氛愈加紧张，一拨拨技术人员和战士穿梭在试验场区。到临近试验的时间，让杨天玉奇怪的事发生了：猴子、兔子、老鼠等动物被带进试验场。

很多人落泪了

1964年10月15日，原子弹试验前一天，部队要求每一个官兵坚守自己的岗位，至此，战士们才确认自己参加的是原子弹试验。10月16日，杨天玉最后检查了一次场区的试验品后，相关人员把动物和橡胶假人放进了场区摆放的飞机、汽车等驾驶仓里，之后撤到离预定试爆点80公里外的开屏机场。

当日下午三时，官兵们背对原子弹方向，捂住耳朵等待试验进行。在护镜前漆黑的视线里，忽现闪电一般的白光，一声巨响从远方传来，这时大家才回头，透过护镜，一个火球在预定试爆位置上炸开。天空瞬间像多了个太阳，待强光散去，摘下护镜，看到火焰不断地翻腾向上涌起一朵蘑菇云。惊呆的士兵们忽然爆发欢呼，跳起来，那一天，很多人落泪了。原子弹爆炸两小时后，大家还沉浸在喜悦中，杨天玉身着防护服载着技术人员驶向爆心，执行另一个任务——到爆心附近取样。

驶向爆心的路上，戈壁滩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但是车一过，杨天玉才发觉原本坚硬的土地变成了松软的沙土。离爆心越近，土层越松软。一路上，当初各个连队布置的掩护体和试验品——飞机、汽车、火车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毁坏。越往深处走，情况越惨烈，试验品在掩体里的部分还能保存一些，不在掩体里的有的不见了踪迹。余温未散的试验场区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最多的时候  一年试验四次

自1964年第一次原子弹试验成功以后，地面试验、地下试验相继展开，官兵们的任务也愈加繁重。马兰基地运行步入正轨之后，原子弹试验越来越密集，最多的时候一年试验四次，常常是一颗在试验，第二颗、第三颗已在场区内准备着，战士们不停地打井、挖掘施工，吃住等也不可避免地接触到核辐射污染源。脱发、皮肤病成了战士们的普通病症。

告别马兰的退伍老兵，结束了在试验场所有工作，却有一个任务永远无法停止——保密协定，从入伍开始一直到死，“保密”要伴随老兵们走完余下漫长的人生。

直到上世纪90年代，电视上播出《东方巨响》《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等纪录片后，他们才知道自己那段秘密的工作，终于可以被世人所知了。

2014年10月22日，从江西参加完聚会回到西安的杨天玉，在照顾老伴吃饭的同时，手机响个不停。

打电话的是杨天玉的战友们，他们说，在腾讯网《焦点人物》节目里看到杨天玉第一次冲爆心的故事，这是第一次看到讲他们核试验老兵的报道。

杨天玉回身看看老伴，她正坐在轮椅里。她曾经是马兰546医院的医护人员，他们在马兰相识，在马兰结婚，他们相处的岁月，几乎和中国原子弹历史一样长。杨天玉想告诉老伴这个新闻，但她已经失智5年。

（据《南都周刊》 宗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