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义说“节”

□　陈洪彦

百度一下“节”，解释为从竹即声。竹约也。约，缠束也。竹节如缠束之状。这显然是沿用了我国最古老的字典《说文解字》的说法。百度接着又有几条具体的释义：（一）泛指草木枝干间坚实结节的部分；（二）骨节、节骨眼、关键；（三）节气、节令、节日、纪念日，也指传统的庆祝或祭祀的日子；（四）气节、节操。现以此为本，试对“节”作一解说。

节的本义就是竹子从这一段往另一段过渡时缠束加固的关节，后来也引申为草木间坚实结节的部分。因此，有人说：节者，结也。意思也就是段与段过渡间，为了不至于被轻易摧折，大自然就让它加固一下，在那个节点打上一个结，因而那个地方就更加突出坚固一些，这就是节。如左思《吴都赋》“苞笋抽节”，《晋书·杜预传》“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都是用的本义竹节的意思。而《易·说卦》“其于木也，为坚多节”，则已引申为树木结节的地方了。

骨节，显然是竹节，草木之节的引申义了。如《黄帝内经素问·宝命全形论》“人有十二节”，《庄子·养生主》“彼节者有间”，这里的节都是骨节的意思。由于人或动物身体骨与骨的过渡处、交会处、连接处相对薄弱，又要经受更多摩擦，也需要结节加固，在外形上就更突出一些，这和竹子草木之节是同一个道理，也有相似的形象。因此，竹子草木之节，就引申为骨节了。而节骨眼儿、关键则是竹节、草木之节、骨节的比喻义，《吕氏春秋·慎行论》“得失之节”，这里的节就是关键的意思。由于竹节是一根竹子的关键所在，草木之节是草木的关键所在，骨节是人体的关键所在，它们的坚固与否直接关系到生命的全局，所以这个有着形象的节点，就被用来比喻为节骨眼儿、关键了，比喻多了，用的时间久了，直观形象的“节”也就具有了抽象的节骨眼儿、关键的意思了。

而节气、节令、节日、纪念日等，则是竹节、草木之节这一意义延伸到了时间方面。《列子·汤问》“寒暑易节”，柳永《雨霖铃》“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用的就是这个意思。天文学将太阳从黄经零度起，沿黄经每运行15度所经历的时日称为“一个节气”。每年运行360度，共经历24个节气。也就是一年有二十四个阶段，每个阶段各有其天气、气候、物候特征，阶段与阶段的连接点就像竹子草木的结节点一样，所以这个气的结节点就叫节气。节气、节令就是天地时气的交合之处，是冷热寒暑的转换之处，是气候、物候的变化之处，凡交合、转换、变化之处，都相对薄弱，都需要适当加固。因此，在这个节气和节令里就要用某种物质的或者精神的方式、仪式来强化加固，这也就是节日、纪念日了。

以清明为例，清明节本是二十四节气之一，经过一个沉闷漫长的冬天后，万物复苏、莺飞草长。于是，人们就需要用一些户外活动，如踏青、荡秋千、蹴鞠、打马球、植树、插柳、放风筝等来舒展一下自己，也提振一下精神，补充一些阳气，以更好进入下一个阶段。后来又融入了对介子推的纪念，加入了祭祀、扫墓、寒食等活动，以告别过去，迎接未来。再比如端午节，临近夏至，天气日益湿热，百虫和细菌繁殖迅猛，疫病易生，人们便需要一个全民迎夏的卫生防疫节——端午节，在这一天人们会洒扫庭院，铲除虫菌的滋生地；用雄黄酒消毒，佩戴防疫健体的香囊荷包；采集艾草熬汤沐浴，祛湿驱蚊；再吃点好的，加强营养，强身健体……总之，是在这个节点上对自身强化加固一下，以更好地进入下一个阶段。后来又融入了对爱国诗人屈原的悼念活动，这一节日便又顺理成章兼有纪念日的意义了。其他如中秋节，在这一天家人团圆在一起用月饼、果品、酒水等以迎寒和祭月，这样可以让身体多增加一些营养，让精神得到一些温暖，以此来更好地迎接以下日子的寒冷和萧瑟。而春节，则是过去一年和新一年的过渡、衔接和交会，是最大的节，所以更需要打牢这个结、加固这个结、强化这个结，这个节日也就因此时间最长，也最为隆重，说到底也是让人们平安、健康地走过这个节，快乐顺利地进入下一年。其他节气、节令、节日、纪念日的意义也都是此类节的第四个含义气节、节操，如《荀子·王霸》“士大夫莫不敬节死制”，《汉书·李广苏建传》“屈节辱命”就是这个意思。它是本义竹节引申到了人的品格方面。气节、节操实际上是说，人们在某些交合点、转折点、关键点往往意志最为薄弱，精神最容易崩溃，立场最容易动摇，只有用自己的正气、浩然之气加固了，用自己的道德操守强化了，才能不改初衷、不失本心、不变立场，这也就是有气节、有节操了。否则就是失节、变节、晚节不保了。

    综上所述， 节，是竹子草木的节点，是天地日月的节奏，是四时之气的节律，是支撑身体的骨节，是构建精神的节操，是万事万物的关键。因此，我们要效法竹木之节，符合节奏节律，过好节气节日，保持气节与节操，做事抓好关键。这样，我们就是一个“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易传文言》）的顺应自然符合天道的身体健康精神丰盈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