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汜祈雨石刻与吴房古县

□         赵新春

近日，一则关于驻马店石龙山上发现东汉祈雨摩崖石刻的消息，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也让吴房这个沉寂在历史长河中一千多年的汉代古县再次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根据石刻文字，吴房长张汜祈雨发生在东汉永初七年，即公元113年，参加官员有主簿魏亲和其他属官。石刻通篇为隶书，共195字，记述了张汜登山祈雨的缘由和过程。

汉代的吴房县位于现在遂平县的西部，其历史可追溯到父系氏族公社时期。据《通志·氏族略》记载，房是尧的儿子丹朱及其子孙的封国，夏商周三代沿袭。周朝时为子爵封国，曾是周王室的姻亲国，《国语·周语》说“昔昭王娶于房，曰房后”，这位房后的儿子就是《穆天子传》中与神仙西王母闹出绯闻的周穆王。公元前529年，房国为楚所灭，房人被楚灵王迁到楚国荆山一带。此后不久，吴王阖闾的弟弟夫槩兵败奔楚，楚王便把原来房国的地盘封给了夫槩，号棠谿氏（亦曰作棠溪氏）。因为夫槩是吴国人，所以这里便被称为吴房。

说起夫槩吴房封地的都城，普遍的说法是在今天西平县棠溪源附近。其依据就是《后汉书·郡国志》中有“吴房，有棠谿亭”，唐代人颜师古在为《汉书·地理志》作注时引用孟康的说法，说“本房子国。楚灵王迁房于楚，吴王阖闾弟夫槩奔楚，楚封于此，为棠溪氏，以封吴，故曰吴房。今吴房城棠溪亭是。”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因为晋朝王隐《地道记》明说“吴房，有吴城”，胡三省也说汉代吴房县是“盖合吴城、房国以名县也”。

此外，根据《墨子》和汉代应劭《风俗通》的记载，亭是古代设在边塞观察敌情的哨所。战国时期棠谿所在的地方正是楚国和韩国交界的地区，棠谿亭应该是两国交锋时设立的。秦朝建立后这里属颍川郡，一度于此设棠溪邑管理这一地区。《后汉书·郡国志》说“吴房，有棠谿亭”，只是对吴房县棠谿亭这一古迹的追述，单说棠谿亭也因为这里盛产铁，是韩国兵器的主要产地，是一个相对出名的地方。

房国的都城在遂平县文城乡小文城村，《遂平县志》也说考古证明这里是东周古城遗址。史书上记载吴城是否也在这里呢？前些天看驻马店作家臧放先生写的《文城的由来》一文，突然有了答案。文中说：“出生于民国初年的爷爷赶集时，不说到文城街，而是常说到吴集儿去，更加引起我的好奇心。这里明明不是个城市，为什么叫文城，明明是赶文城集，而爷爷为什么叫吴集儿。”并且说“这是人老几辈子传下来的称呼”。结合历史的记载，我们可以推定，现在的文城应该就是夫槩的都城吴城。吴城到文城只是口头相传发生了音转，出现了以讹传讹，因错就错。而另一个证明文城就是吴城的侧证是，夫槩死后就葬在离文城不远的沙河店镇杨庄村后刘庄，民间称其墓为吴王冢。据当地人说，因为吴王冢地势较高，“75·8”洪水爆发时，当地村民跑到吴王墓上避难，还逃过了一劫。宋代乐史所著《太平寰宇记》更是明确地说“吴房故城，在县西南四十里”，也有资料说是“四十五里”，显然就是今天文城这个地方。

吴房设县在刘邦立汉不久，是汝南郡三十七县之一。由于经历了秦末农民起义和楚汉相争的战火，原来的吴房城很可能毁于战火，所以汉代吴房县县治便改设到现在遂平县城附近，也就是古今《遂平县志》说的吴房县古城遗址上，这也是以后遂宁县、遂平县县治所在地。

张汜祈雨石刻说，张汜是吴房长。根据秦汉时期“万户以上称令，万户以下为长”的惯例，张汜时的吴房县人口应该在万户以下。而在平舆县射桥镇古城村出土汉代官印印封中，西汉、东汉吴房守令的官印都是“吴房长印”，由此看来，汉代吴房一直不是一个人口大县。

张汜是东汉人，除了石刻，他和主簿魏亲的事迹并不见于任何史册。吴房从西汉立县到唐朝中期改称遂平县，前后存在了800多年，其间虽然曾有改名（后魏改称遂宁县），短暂废罢（高齐、隋初、唐初都曾一度废并，不久复立），但建置基本还算稳定。然而，检索史料，留存下来关于吴房县的人和事并不多。吴房县的人和事，见诸典籍的除了我们所知道的公元817年李愬攻吴房，克其外城，及不久后在文城栅设机构权管吴房外，与吴房有关的还有见于《三国志·董卓传》的因刺杀董卓未果被杀的吴房人伍孚，见于唐朝李繁所著《邺侯外传》的唐朝名相李泌之父吴房令李承休和见于新、旧《唐书·列女传》的，在吴元济割据势力中任吴房令的董昌龄。

汉代吴房县的官吏，我们前面提到的有吴房长、吴房主簿，在平舆县古城村出土两汉吴房县官印印封中还有“吴房侯相”、“吴房丞印”和“吴房国尉”。“相”是两汉时期对诸侯封邑所在郡县长官的称呼，按照当时官僚体系的要求，一旦一个郡或县成为诸侯封邑，则会“改所食国令、长为相”；丞和尉是县守令的属官，一旦县成为诸侯国，则称国丞、国尉。印封中有“相”和“国尉”，说明东西两汉时期都曾有人封到吴房当诸侯。

据《史记·项羽本纪》记载，第一个封吴房侯（有称吴防侯）的是西汉杨武。杨武官拜郎中，公元前202年，随灌婴追击项羽，项羽自刎后，与王翳、杨喜、吕马童、吕胜各得项羽一体，被刘邦封为吴房侯，死后谥庄侯。其子杨去疾继承爵位，但在景帝后元元年，也就是公元前143年，因罪被废黜爵位。之后，吴房在西汉一直为县。

东汉时期的吴房侯有两位，光武帝刘秀登上皇位后，为了追思在战乱中被杀的姐姐——新野长公主刘元，将姐姐的儿子、大臣邓晨的长子邓汎（“泛”的异体字）封为吴房侯，“以奉公主之祀”。

东汉另一位吴房侯封于永元元年（公元89年），是东汉第四位皇帝汉和帝刘肇皇后的父亲阴纲。但悲催的是，分封不久，阴纲就因为女儿失宠而自杀。

汉朝的县普遍较小，当时在今天遂平地盘上的还有灈阳县，位于遂平县的东部，所以汉代吴房县管理区域南北比较狭长，主要集中在今天遂平县西部地区和西平县西南部地区以及驿城区胡庙乡北边的一些地区。这是《后汉书》等谈到吴房县时，同时提到棠谿亭的缘由，也是吴房长张汜大老远跑到今天石龙山上刻石祈雨的原因。

汉县吴房和灈阳在北魏时分别改称遂宁和义绥，北齐则将两县合并，称遂宁县，所以隋唐吴房县的管理区域已经和后世遂平县辖区大体相同。唐代贞元年间，吴房县东南部一度割出，与汝阳、确山、上蔡三县部分地方一起作为新设汝南县的地盘，因为不久汝南县废，原来各县地盘也就仍归各县管理了。

吴房县成为历史是在唐元和十二年，即公元817年，也就是李愬雪夜入蔡州，活捉吴元济的这一年。为庆祝这个来之不易的胜利，唐宪宗敇改吴房县为遂平县，吴房县从此淡出人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