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今何在

□         赵新春

       现在叫安城的地方不少，但相较于驻马店历史上的安城（《后汉书》也写作安成），这些安城应该算是小字辈了。驻马店安城的记载最早见于司马迁的《史记》。在《史记·秦本纪》和《魏世家》都有秦昭襄王二十四年“秦取魏安城”的记载。裴骃在《史记集注》中引用《地理志》的说法，认为此安城就是汉代汝南郡安城县。关于安城的来历，顾炎武在《肇域志》一书中认为，或源于颛顼帝高阳氏封给手下庭坚的安国。

安城为县是在汉代，随着汝南郡的设立而建立，而安城出名很大因素，就是因为汉代时那里出了个特立独行的周燕。周燕是东汉名人周嘉的高祖父，据《后汉书·周嘉传》记载，周燕在汉宣帝时为汝南郡决曹掾，是郡太守手下主管司法的官员。当时的太守不知何故，突然执意要杀一名囚犯，虽然周燕反复劝阻，太守还是杀了那名囚犯，并免去了周燕的官职。囚犯的家人不服，进京告状，皇上下诏追究，周燕却主动替太守顶罪，把这事儿承担下来。按当时的规定，周燕“当下蚕室”，受和司马迁一样的腐刑，对于认为发肤受之父母要格外珍惜的古人来说，这是件很屈辱的事，于是周燕就绝食自杀。现在看来这有点徇私舞弊，但在崇尚气节的古人那里，不仅成就周燕的气节，也为他的子孙打开了仕途，史书说：“燕有五子，皆至刺史、太守。”而在此后，直到北齐时期安城被撤并，安城周氏一直是封建官场一个重信守义、人才辈出响当当的家族品牌。所以在二十四史的《唐书》中，即使当时安城县已不复存在，大唐名臣周允元等安城周氏后裔仍称安城人。

安城县从汉代设立到高齐撤并，前后经历了700多年，三国时期曾一度作为豫州的州治，是魏吴两国的战争前沿。魏人贾逵为豫州刺史，曾以此为中心，“通运渠二百余里，以修水战之具，人因以为利。”然而时过境迁，这样承载着一个家族荣耀和一段历史传奇的古城却成了谜一样的存在。

安城在哪？这个疑问不仅折磨着古人，也是今天人们苦苦寻索的答案。  

最早关于安城县城位置的记载见于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汝水》说：“汝水过了上蔡县西之后，又东南，经平舆县南，安城县故城北，王莽更名至成也。”由此可以看出，安城县故城应该在汝水的南边。循着这个思路，清朝正阳县热心人士为修县志，还专门做了实地考察，认为正阳县固城寺就是汉代安城县的遗址。今人许其平2007年在《中原文物》发表名为《汉安成故城考》一文，从文物考察的角度，沿袭了清代人的说法。

唐代人张守节在《史记正义》中引用当时地理志书《括地志》的记载：“安城在豫州汝阳县东南十七里。”又说：“括地志云，安城故城，豫州汝陵县东南七十一里。”唐代汝阳县县治在现在的汝南县城。当时豫州没有汝陵县，所以历代学者一致的看法是，汝陵县为汝阳县之误。

同一地点，张守节给我们提供了“县东南十七里”和“县东南七十一里”两个不同的表述。参照这两个不同的距离，结合当代考古发掘，当代《平舆县志》和《汝南县志》分别认定平舆县老王岗乡兴旺店村朱岗村、汝南县王岗镇北湖村为汉代安城故城遗址。

南北朝时安城县一度迁到他乡，但汝南郡安城县并没有迁址的记载，不可能出现3处遗址。宋代秦观在《汝水涨溢记》说：“今河水故道已亡，唯存别支。”循着古人的记载，站在汝河大堤之上，沃野千里、村落依稀，试图在地面这一单一的维度和古籍中看似舛乱的记述中寻找安城的故影，确实是件很艰难的事情。好在现代科技的发展，让我们有机会从另一个维度观照我们的地球，看得见沧海桑田过后留下的蛛丝马迹，些许还原变化前的汝水河道模样，也为寻找古老的安城打开了一扇门。

《水经注》说安城在汝水南，后世《太平寰宇记》《一统志》《河南通志》《汝宁府志》《汝阳县志》等说在汝水北，出现这样偏差，不可能是城市发生了位移，只能是汝水河道发生了改变。而从卫星地图上，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紧贴汝南县王岗北湖村有一段几近湮灭的汝水河道故道的痕迹，可能正是这段河道的变迁让安城故城出现了汝水南北不一样的记载。

现在正阳、汝南、平舆都有发现安城故城的记载，但哪处才是真正汉代安城县的遗址呢？史书中汉代安城县记载清晰，不存异议的安城侯（有典籍亦写作安成侯）有王崇、铫期、刘赐、窦勋4位。这些人要么是赫赫功臣，要么是皇亲贵胄，他们被封到此，可以想象安城当时的经济社会相当发达。三国时安城还一度被作为豫州州城，更说明安城是不同一般的小县或小城，应该具有一定的规模。《汝南县志》载汝南顶子城遗址外廓南北约5公里，东西6公里。外城现称城子顶，边长约10000米，依坡而上是呈斜坡形的内城，约40万平方米。遗址处古代建筑根基很多。顶子北最高处房房基墙脚排列有序，有用汉代毋子砖砌成的三角形下水道2条，陶制下水管道1条，古井5眼。相比汝南安城遗址，正阳县固城寺遗址南北长730米，东西宽550米，平舆老王岗乡刘岗遗址面积为3万平方米，无论城市面积或发达程度都远不及此。另外在顶子东北角有陶窑和冶炼遗址，采集文物有三梭铜簇4枚、铜剑1把、汉代铜镜1个、双唇陶壶、陶柏各1对，既有军事武器又有生活用品，符合当时军政一体的城市特征，冶炼遗址也能满足三国曹魏正始、嘉平之际曹芳把豫州迁到安城的军需要求。

所以，比对3处遗址和文物发现，结合王岗北湖村汝水故道遗迹、汝南县王岗顶子城遗址或更接近天中历史上安城古城的位置。③2